? 影片從正面描寫了很多的中西文化的差異,尤其是中國療法刮痧,引起了壹系列的糾紛,給主人公許大同造成極大地不便乃至痛苦,美國之夢最終幻滅。許大同對老板(同時也是自己的朋友)那種對事不對人的態度非常惱怒,尤其對美國兒童監管局“橫刀奪愛”充滿了拒斥乃至仇恨,在與之對薄公堂時,對已留傳兩千多年的中國療法刮痧的解釋又顯得那麽力不從心,理屈詞窮。監管局的律師對代表中華文化及價值觀的《西遊記》中孫悟空的惡意曲解,直接把許大同逼於失控的憤怒。許大同當著老板的面打自己兒子以顯示對老板的尊重,老板認為“什麽亂七八糟的邏輯”,他對中國人的孝道甚是困惑,壹團霧水。幾經波折,和美的家庭差點妻離子散,朋友幾乎終結於“道不同不相與謀”。結局雖皆大歡喜,但中西文化的融合似乎顯得過於簡單,不免有故作之嫌。
影片中提供了壹條暗線,間接地做了回應。從祖孫三代在美國的遭際,反映了中西文化處還處於碰撞、交鋒、沖突的狀態,走向融合任重而道遠。
? 首先,許大同的父親,壹個傳統的中國父親,在北京算是壹個知識分子(在老霍墓前的獨白),來到而美國成了“啞巴”“聾子”,語言的障礙,這也在所難免。可他在兒子的家裏也很難實現自己的溝通訴求,因為兒子與兒媳也盡量講英語,為給孫子創造壹個良好的英語環境。原本壹家人,說的是兩家話。表面上看是兩代人之間存在鴻溝,實則是另壹種文化隱形橫旦其間,父輩要想融入美國道路將是多麽的艱難與漫長。
? 影片中的老霍是壹個很好列子。他從出現到結束只有三個鏡頭:工作,生活,死亡。在晚宴上扮演兵馬俑,以這些活計為生,工作不穩定,生活窮困潦倒;生活中的消遣就是賭博,而好賭之人往往是被邊緣化的人,這說明老霍在美國的生活只不過大眾化的,淺層的,根本算不上融入美國社會。賺著微薄的工資,在賭場中揮霍,最後死於心臟病。老霍的結束也是給父親的回國做的伏筆,除了客死他鄉,落葉不能歸根之外,就是打道回國。
? 許大同及妻子簡寧看似是美國人,在美國摸爬滾打七八年,事業上小有成就,不可否認,他們在語言、生活習慣、思維方式乃至某些價值觀念上具有美國色彩,他們已經不是完整的、傳統意義上的中國人。從許大同的獲獎感言中發現,他自認為自己已成為他們中的壹員,壹個真正的、成功的美國人,完全沈浸在美國之夢中,但其實他只不過是個在美國居住、謀生的中國人,他骨子裏還是中國人,血液裏積澱的是中國文化,只是他沒有意識到。刮痧風波之後,他才如夢清醒,哪怕操壹口流利的英語,持有美國綠卡又怎麽樣呢,還是不能真正的融進美國,也不可能成為美利堅民族中的壹員。因為真正決定壹個人的種族身份的,不是語言,不是國籍,甚至不是生理基因,而是壹個人的文化基因。當然文化基因不像生理基因,有時間的先後順序,會遺傳,只會被其感染,受其熏陶。
? 至於許大同的兒子丹尼斯,不僅取的是西方名字,而且他土生土長於美國,基本不會講漢語,中國及中國文化對於他太遙遠了,沒有中國這個大的環境,沒有在中國活壹遭,中國傳統文化基因滲透在他的血液中少之又少。相反,他在思維方式上與西方基本是壹致的,當他父親許大同跟他講打他是愛他,他的反應是,那我打他(許大同老板的兒子)也是愛他啊,覺得他好可愛,忍不住發笑,可仔細壹想發現,這是丹尼斯的邏輯,這種推理也沒錯,這與西方的邏輯思維有什麽不同嗎?他小小年紀具備的這種邏輯推理的思維習慣,難道不是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嗎?不難想像,如果丹尼斯壹直呆在美國知道長大成人,在家庭教育中也少有中國文化的熏陶,那麽他即使是黃皮膚黑眼睛,哪怕還是中國國籍,他還算是龍的傳人嗎?他還能融入中國嗎?我想很難,中國文化的傳承在他這代人上出現了斷層。
? 可見膚色、語言、國籍在某種程度上對確認壹個人的身份有很大的欺騙性,這些只不過是生理基因留下的胎記,文化上的不斷吮吸才是揮之不去的烙印,真正壹個種族特性的泯滅,就是從文化上對其進行斷奶,而餵之以各式各樣的奶粉,不同的奶粉喝多了也就分不清到底是誰了!這種文化上的“奶娘”是否合理?能不能這樣?願不願意這樣?這樣會產生什麽樣的結果?好不好?這是值得思考的問題。大概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,不同時期的看法也不同。
? 電影的最後是許大同和妻子簡寧教兒子丹尼斯認漢字,講漢語,這是壹個很大的轉變,他們以前對丹尼斯很少有這樣的要求,也很少給他提供這樣的機會,是刮痧事件之後的轉變。或許是在美國文化帶來傷痛之後警醒,或許是在對兩種文化權衡下做出的取舍,又或是對根深蒂固的中國文化的壹種回歸,壹種自然地響應。讓我們感到欣慰的是,中國文化在經歷了曲折之後又傳承下去了,又回到原點。給我們留下的是兩種文化實體激蕩的回聲,如曠野上的嘶鳴,久久揮之不去。許大同類似的事件還會接連不斷地發生,文化的融合,民族的融合不是幾代人能完成的,會不會走向融合?怎樣融合?怎樣才是融合?不融合,各國文化又將走向哪裏?我們不得而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