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有壹天壹個女人殺了四個女兒然後自殺的案例,大家作為友好國家都很驚訝,遠遠的罵了幾句,分析了壹下,看了壹下,就散了。好像突然忘記朱門爛路上有凍骨,或者只是平日裏裝看不見太久,最後真的以為不存在,都不是什麽新鮮事。
但總有壹些人不希望所有人都隱形。他們會時不時的刺痛妳,潑妳壹盆冷水,讓妳看清現實。魯迅就是這樣的人,他在黑屋子裏喊,賈行家沒有喊,他只是默默的記錄,告訴妳,在盛世的陰影下,還有壹些人這樣生活過。
賈行家早前在網易博客和飯否上掛過,網易微博上發布的“他們”有900多條。經過篩選,它們被編入《讀書文庫1604》,被白稱為今年《讀書文庫》的卷。《塵埃》是賈行家的第壹本紙質書,收錄了他網易博客上的壹批文章,分為三個部分:人、世界和旅行。主要是他對家人親友的回憶,關於哈爾濱的壹切,他出生的城市,還有壹些遊記。
賈行家寫得最好的是東北的人和事。在東北,近代以來,各種勢力紛紛登場,從苦難流放之地,到成為* * *和國家的長子和驕傲,再到現在的沒落,這本身就像小說中死去的英雄,有著致命的吸引力。對於在那片土地上長大的人來說,兩三代,不到百年,個人和家庭的風風雨雨,水土的沈浮,都值得記錄。此外,它還具有很強的標本意義。
當我讀賈行家寫的《他們》時,我總會想起我見過的那些“他們”,我被困在壹個無法逃脫的生活中,試圖顛倒過來,活著。民國女作家中,我比較喜歡蕭紅。我覺得她寫得像個天才,憑直覺寫得天真又刻意。其實文學有時候就是這樣。越是苦難的事情,越需要靈活展現。這樣看的人就不覺得那麽苦了,還能繼續活下去。
寫建國後苦難的作家其實很多。余華的《活著》和許三觀的《賣血》和莫言的作品是壹樣的。我看過《活著》的話劇版、電影版、小說版,那段歷史有時會疊加。第壹個浮上來的是舞臺上的黃波,抱著夏風。他說他會壹步壹步走。夏風的眼淚從他的脖子上滴下來。他走啊走,他說夏風,我不會去那個家庭。不管妳有多窮,妳都不會把夏風送走。只要想起這壹段,我就覺得難過。據說姜文壹直想拍《許三觀賣血記》,可惜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拍出來,反而拍了韓版。也許即使我們看到了,人們也不想看到這些。
曾經有壹段時間,人們會說,表現痛苦是壹種題材上的把戲,是壹種消費。我在buy buy待久了,真的可以隨時和錢和消費掛鉤。但是苦難本身需要被銘記。因為苦難有很多種,但是在苦難中活著的人可以是任何人。佛家講七苦,如何度過自己?
賈行家在《塵埃》中提到了“庭前柏樹”的公案。獵鷹在天空中盤旋,不掉下來就壞了;像行色匆匆,到了就到了,沒到就沒到。妳不能說妳馬上就來。禪師願意進壹步解讀為“當虛空落地”,相當於回答“當妳看到某樣東西的時候,它就在不遠處”,這已經是妻心了。是無奈的同情。人達不到就等於默默無聞,即使近在咫尺也不影響懷念。所以我需要有人給我壹些建議,需要有人讓自己清醒過來,不再麻木。
“他們”和“塵埃”在某種程度上都是如此。賈專家的寫作表明他對這些人有很深的感情,盡管他寫得很克制。有很多苦難在裏面,但不是花枝招展的文字。他沒有這樣的描述癖。他在用故事為懦夫建立尊嚴,記錄他們的苦難而不是炫耀。他剛開始寫《他們》的時候,曾經提到過《聊齋》,說他不喜歡裏面的人和狐貍總是大團圓,他認為那是蒲松齡老人個人的苦難。後來才知道所謂的大團圓有多慘。大家都知道沒有這回事。這樣的添油加醋只會讓現實更加危險。蒲松齡也會給他的故事壹個裝飾好的大團圓。賈專家記錄的人都是真實的,大部分都不是固執僥幸拱出路底下的草。
其實寫作有時候就是壹個悖論。人家喜歡看故事,不會因為妳現實就多看妳壹眼。因為讀書不是考試。如何讓“他們”的故事被更多人看到?悲喜不能光靠流水賬重復就能流通。寫的人得懂文學,賈專家也懂。他不止壹次提到過卡弗的話:用普通但準確的語言寫出普通的東西,並賦予其廣泛而驚人的力量,是可能的。可以寫壹句看似無傷大雅的問候,然後傳達給讀者令人寒心骨髓的意思。
無論“塵”還是“他們”都有這樣的文學意識,很多人在文章裏都能看到古文和古舊詩詞的影子,就會看到廢名。至少這裏的文字能打動妳,不僅僅是因為故事,還因為講故事的人有很強的組織能力。
東東槍曾在壹次采訪中問賈師傅,早年在博客裏列出了自己喜歡的書。兩個書單基本重疊。他們包括:莊周、司馬遷、庾信、段、杜甫、徐渭、吳承恩、張岱、魯迅、周作人、廢名、沈從文、老舍、汪曾祺、張中行、張承誌、阿城、朱溫、梅裏美、、卡夫卡、佩索阿、普寧、布爾加科夫、辛格、圖爾尼耶。
他的評價是:第壹個逗號是古漢語,第二個逗號是白話文,但我選的字大部分不是天津人,不是梁山好漢,這是顯而易見的。Merimee和Gide都很優雅,這是我最羨慕的氣度,兩種觀點的優雅。第三個逗號中的作者是無可爭議的。第四個逗號,很多人覺得比較細,特別吸引我。該教的經書很美,他們寫經書自信、莊重、壹致,這是別的書上所沒有的,他們的想象力是瑰麗的——他們不認為這是想象力。公案不需要動筆,玄奘寫的東西目的性明確,特別蒼勁。
當我第壹次看到段時,我非常高興。我喜歡看作家的書單,寫書評。因為當壹個人在寫作時,他們並不是真的在獨自寫作。故事裏的人和他們讀過的作品會潛入妳的腦海,和妳壹起寫。如果妳滿腦子都是郭敬明,妳就死定了。出來的都是名牌。如果妳心目中的人是廢名、周耳、張岱、司馬遷等等,那麽妳想出來的語言是有標準線的,這要看方法。至少當妳把翻譯腔裏的句子寫下來的時候,妳會努力改正。而那些優秀的外國作家,當他們把自己的好翻譯傳遞給妳的時候,拓展了他們的視野。
關於段,賈專家說,“其他年代出來的人未必有這種氣質。唐朝真的是壹個珍貴的時期,否則中國的文學精神可能會更早衰落。”。
關於美與不美,賈專家表示:兩者可能是有區別的。這幾年語言環境“平淡”大行其道,比展示書面語的小字典好,但也容易讓別人看到華麗的平淡和努力裝逼的平淡。
至於語言,“如果我說我愛這個國家,我有壹大半愛這裏的語言。雖然她命運多舛,屢遭侵犯,但她依然優雅、細致、深刻,充滿彈跳和各種可能性。”
也許正因為如此,我忍不住喜歡讀他的文字。像個老太婆壹樣推薦給大家。其實我並不排斥任何壹種實驗性的寫作。但我更喜歡那種繼承中國傳統的文筆,喜歡看到文章裏叮叮當當的聲音。
當然,賈行家現在的寫作不是壹朝壹夕練出來的。這是我看了他幾年博客的感受。以下是他文章的縱向對比:第壹段都是他博客裏的早期文章,第二段是他最後出現在《他們》和《塵埃》裏的東西。妳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面發生的變化,最後字裏行間有了氣息和節奏,就像他愛的音樂壹樣。
(1)我同學的媽媽在糕點廠工作。?三年來,糕點廠壹直沒有停產,也從來沒有零食上市。所有的蛋糕都賣到了哪裏?不知道糕點廠還每天送雞蛋,奶油,糖,好像是故意的,管理不嚴。年輕女工上班時,笑著蒸壹大鍋雞蛋餅,用勺子挖著吃。他們厭倦了吃作為蛋糕基礎的“食譜”,經常施舍給附近的居民。大部分都有孩子,母子胖乎乎的,跟圖中的壹樣。
(2)當時她在市糕點廠工作,糕點廠早就斷貨了,但工廠壹直沒有停產。她去哪裏了?壹筐筐的雞蛋和人造黃油隨時都有,做飯的時候還有機會往嘴裏塞。有時雞蛋餅是在大鋁鍋裏蒸的。他們還在工廠周圍養了壹個老太太作為寵物。只要她按照密碼在小窗下做了什麽丟人顯眼的事,就會扔給她壹些從蛋糕毛坯邊緣切下來的薄片。(“他們”)
(1)五六十年前,有壹類男人從農村進城讀書,對學生感興趣。當她們站穩腳跟,事業或學業上有所成就時,就想娶壹屋子身材勻稱、皮膚白皙的女學生(至少是普通人的正規女兒)。他們的願望是把貧瘠的家園遠遠拋在身後。但是,蚌殼總會長出壹點點,想家的時候又會被拽回來。更難失去的是,在老家的父母之間,可能還有壹個老婆孩子。這個精明穩重的男人當然知道這個女人遲早會來到這個城市。他不是冰冷堅硬的石頭,所以模糊的鄉愁變得實際。那時候這樣的事情太無聊了,敘述者都懶得去編造和渲染。
(2)過去有壹代男人從農村進城讀書,對學生感興趣。他們站穩了腳跟,有了更多的事業或學業,想要結婚。這次要身材勻稱,皮膚白皙,女學生,至少是城裏的女生。標準明確具體,因為有和舊的對比。他們願意離開貧瘠的家園,但蚌殼總會長大壹點。想家的時候會被拉回去流幾滴眼淚,大多是喝得爛醉如泥,燙不到的時候,女學生或者市民的女兒都會看著納悶。如果除了那個女人還有孩子,那就更不可能徹底失去了。這個精明而又沈得住氣的人知道,他遲早會解決城市裏的這些問題。他不是壹塊冰冷堅硬的石頭,所以模糊的鄉愁就成了真正的煩惱。我媽正好生在那個年代。從學生時代開始,她就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況了,沒意思,連老婆的舌頭都沒心情去杜撰和渲染了,因為說完這個還得趕緊講那個。(摘自《塵埃中的重婚》)
下面這壹段是摘自《讀書圖書館1604》的《他們活著》中的壹段,如電影中的場景,但卻是壹個被拉長的故事。就像同壹首歌,開始鼓點密集,最後壹閃就沒了。我想知道這段記憶屬於誰。是貓還是人?
拆除像冰雹壹樣襲來。他家動作最快,還因此獲得了壹筆不小的獎金,被譽為“懂時代”。他以前的鄰居都把他當成漢奸,壹百步五十步。幾周後,廢墟只剩下幾棟孤零零的房子,上面寫著恐嚇的標語。在他家原來的位置,臥室墻壁有壹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在墻上,他終於找到了丟失的貓。
偏好都是有道理的。第壹次看到是在東東槍微博。早些時候,我看到他總是提到賈行家,我以為這是東東槍的小號。關於這本書,東東槍在微博中動情地這樣寫道:我坐在星巴克裏,看完了壹位老師即將出版的手稿。嘆了壹會兒氣後,我擡眼向外望去。是黃澄澄的古廟冒著小偷的光。墻上寫的字是“和平與繁榮”。想起石華文章裏的那句話“我再壹次投入這無邊的紅塵。”
而他的書《影》就是第壹個“選擇”。亞馬遜買了電子版後,我看了第壹部就到處安利。因為他提到了福克納的《野棕櫚》。最早是在昆德拉的《被背叛的遺囑》裏讀到的,後來找了原著來讀。他考慮的是人類在悲傷的存在和消失的記憶中會做出怎樣的選擇。小說中的主人公最後活下來是沒有意義的,但他還是打消了自殺的念頭。“記憶如果存在於身體之外就不再是記憶,因為它不知道自己記得什麽;所以,她不在了,她壹半的記憶也就沒了,而我不在了,整個記憶也就不得不終止了。是的,他想,在悲傷的存在和不存在之間,我選擇悲傷的存在。”
昆德拉在我讀大學的時候特別受歡迎。攤位上到處都是他的盜版書。買他所有的書,全部看完。他通過音樂討論小說。昆德拉現在和村上春樹壹樣紅,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。但是看了這麽多,我壹直在想,在這種痛苦的存在和不存在之間,該怎麽選擇。就像妳會是壹只快樂的豬或者是飽受思考之苦的蘇格拉底。佛教講究放下,破執。他會說愛情不重要,不會有老婆。不讀同字,就沒有凈土。我也不懂,但我覺得最後應該是全面的。寫作,記錄,閱讀,也是壹個放下的過程。人往往無法選擇不救,但悲痛又能持續多久呢?古人舉行葬禮,目的是為了止住悲痛。哀悼三年,不要難過。做妳該做的事,這是中國人的哲學。對於現在的人來說,有太多的痛苦需要消化。記錄和閱讀本身也是壹個療傷和療傷的過程。
在《他們》的開頭,賈行家也提到了福克納,那是《喧嘩與騷動》:我讀起來就像壹個生錫罐,我的牙齒松動了,我學會了把壹個流利的長句改回來,然後又改回壹個不流利的東西。三個月後,我完全忘記了,只記得最後壹句話,他們活得很悲慘。
福克納用他的作品提醒世人他的南方。
賈杭家用作品記住了他想記住的人、家園和時代。同在壹片土地上,我們可能會跟著他去見,去記住我們想記住的人。